3月28日消息,据彭博社报道,王兴领导的美团重塑了服务市场,帮助数亿中国人改变了他们的生活。自去年9月份上市后,美团首次接受了《彭博》专访,后者撰文描述了美团的发展、王兴的经历以及他与阿里巴巴马云之间的恩恩怨怨。
以下是翻译内容:
在北京,点外卖通常要比自己去吃更便宜。19岁的阿贝·林(Abey Lin)是美国加州人,现在就读于北京电影学院。他通过智能手机上的美团应用买到当地一家餐馆的烤鸭,只花了20元人民币,比自己去餐馆点餐还要便宜八成。他还通过美团买到过两份打四折的披萨,披萨上面满是金色的土豆和烧烤海鲜。另一家店在美团应用上的豆腐菜价格仅为9.8元人民币,只是餐厅菜单上价格的三分之一。虽然林自己有一个小厨房,也可以做出这道菜,但也很难更便宜了。“这让我大吃一惊,”他说。
林是一名有抱负的导演,他来到北京时心里已经为应对艰苦生活做好了准备。他还没有完全了解中国城市生活的新秩序,但很快就适应了。他基本上不去学校的自助餐厅,而是随时随地通过手机点汉堡、面条和孜然肉串,通常在30分钟内就可以吃到嘴里。当他冒着冬季的大雾到校门口去拿外卖时,总有一群快递员跺着脚取暖,等着其他学生来取外卖。“这样更方便,成本更低,”林说。“中国的这种效率真是令人吃惊。”
在全国各地,数以百万计像林这样的人每天要通过手机点两到三顿饭,还有买杂货、办公用品,支付理发或按摩服务,拿到任何他们可能想要的东西。不过在这个350亿美元的快递市场背后,并不完全是效率决定的,而是美团与中国市值最高公司阿里巴巴集团之间的竞争。阿里巴巴及其子公司主导着中国实体商品的在线零售市场,但美团在服务市场处于领先地位。每年其旗下有60万名送货员在全国2800个城市为4亿客户提供服务。阿里巴巴正押注于自己能够以低价压死美团。两家公司都在一场愈演愈烈的补贴战中投入了数十亿美元。
这种摊牌不仅仅是生意的事,也牵扯到个人交往。在美团成立之初,阿里巴巴为其提供了资金,但在美团首席执行官王兴退出合作后,阿里巴巴与美团的关系宣告终结,王兴此举激怒了阿里巴巴联合创始人马云和蔡崇信。王兴身材瘦小,戴着钢圈眼镜,留着寸头,他说冲突是不可避免的。“阿里巴巴有种奇怪的思维方式,”他在美团北京总部接受采访时表示。这也是美团自去年9月上市以来首次接受采访。“如果你从事相关商业活动,他们会认为你在偷他们的钱。”王兴看上去就像一个害羞的程序员,但以中国的标准来看,他是一个背叛者的角色。他称Facebook是其他在线服务的模仿者;他说中国最著名的创始人马云存在“诚信问题”,这可以追溯到支付宝的一个意外分拆。阿里巴巴拒绝就此事置评,Facebook也没有回复置评请求。
十多年来,中国互联网一直由三家公司主导:阿里巴巴、百度和腾讯。现在,年轻一代有机会挑战这些科技巨头及其创始人。(马云和蔡崇信分别是54岁和55岁,相比之下王兴刚满40岁。)中国服务应用市场的年交易额预计在五年内会超过8,000亿美元,而王兴控制中国服务应用市场的努力可能会影响到传统在线零售商的销售。这对阿里巴巴来说更是如此,因此两家之间爆发了补贴战。
美团目前的市值是360亿美元,而阿里巴巴的市值是其12倍以上,因此许多投资者都把宝押在阿里巴巴身上。由于投资者对王兴的大手笔投资感到不安,美团股价自上市以来已经下跌了约30%。但他的支持者表示,尽管自己的资产大幅缩水,但王兴仍然我行我素。“他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今日资本集团(Capital Today Group)创始人徐新表示。“一旦他迷上了什么东西,他就可以永远战斗下去。他只是有耐心坚持到最后。”
自王兴出生以来,经历了中国从贫穷农业国转向经济强国的整个过程。王兴16岁时,他的父亲不得不想办法养活母亲和三个弟弟,尝试过采矿、园艺和其他几项事业,最后在水泥行业取得了成功。而王兴正是在自己父亲身上学到了创办一家企业到底需要什么。
高中毕业后,王兴进入中国最高学府清华大学深造,然后在特拉华大学攻读计算机工程博士学位。但在2003年,受Facebook前身的启发,他决定退学,为中国市场开发了一个社交网络。他和他的本科室友王慧文以及一位中学同学合伙在清华校园北门附近租了一间便宜的办公室,建了一个网站校内网。
发展期间并不是一帆风顺。校内网吸引了成千上万的大学生,但是王兴和他的联合创始人很快就花光了从家人和朋友那里筹集的80万元人民币,不得不将网站转手卖掉。他们在2007年又模仿Twitter创办了饭否网,但在2009年被迫暂停运营。在那之后王兴说,“我想做一些不那么有争议的事情。”
2010年,他仿照团购网站Groupon创建了美团,Groupon当时是美国最热门的初创公司之一。随着模仿者竞相进入,这个领域很快变得拥挤不堪。很快中国市场爆发了一场被称为“千团大战”的事件。数百家类似于Groupon的初创企业互相挖人,散布竞争对手即将破产的谣言,并以不可持续的低价吸引客户。美团的员工经常从早上7:30工作到午夜过后。“这是生死存亡的问题,”2011年加入王兴麾下的阿里巴巴资深人士干嘉伟表示。
王兴已经从他过去的错误中吸取了教训。2011年,他迅速扩张到数百个城市,但他的支出没有竞争对手那么不计后果。当两家国内领先的团购网站倒闭,Groupon关闭其中国业务时,王兴正专注于食品和餐饮市场,以培养更为稳定的回头客。他在谈到竞争对手时表示:“他们总认为这是一项团购业务。”“而我们认为这是服务业的电子商务。”到2013年,随着竞争对手的不断衰落,他从餐馆的团购服务转向直接送餐。他通过免费送餐以及可靠技术赢得了商家的青睐,而这些技术可以帮助商户保存帐簿,补充库存,并接受订单。“美团绝对是老大。”北京一家越南餐厅的老板Jack Wang他如是指出,他的餐厅与几家外卖公司都有合作关系。
一旦王兴控制了外卖市场,他就开始更积极地大手笔投资。他给食品打折,这样就可以更容易地向用户推销酒店预订和机票服务。此外,王兴也是中国第一个让网上销售电影票变得更容易的人。几年之内,他就把这个市场的数字化比例从10%提高到超过60%。2015年年中,在美团从阿里巴巴和其他公司筹集了7亿美元风险投资后不久,王兴就投入了大量资金来维持运营,因此他需要另一轮风险投资。
根据美团联合创始人王慧文的说法,阿里巴巴拒绝向美团投入更多资金,因为这家年轻公司不同意将其应用程序与阿里巴巴完全整合。王兴担心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他会失去对公司的控制。相反,美团与阿里巴巴长期以来的主要竞争对手腾讯达成了一项协议。腾讯同意牵头为美团融资10亿美元,将腾讯自己的外卖服务与美团合并,并让合并后的公司独立运营。“这是一次非常轻松的会面,”王兴说。“我们需要他们有的东西。而我们也拥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据知情人士透露,当美团召集董事会就此正式开会时,阿里巴巴只是提前12小时得到了通知,在这件事上别无选择。王兴得到了他想要的,但也为自己树立了一些劲敌。
即使在该公司位于北京东部朝阳区的总部附近,也总能看到骑着电动车的美团外卖员急匆匆绕过行人为员工送餐,刹车时发出刺耳的声音。这种忙碌真的很紧迫:一位只愿透露姓氏的杨姓快递员说,他通常一天能挣15到30美元(约合100元人民币到200元人民币),一次短途送餐只能得到75美分(约合5元人民币)。
在美团公司内部,数字屏幕布满了网络运营中心的正面墙壁,显示着蓝白相间的地图,上面标注着实时订单、送货、商家和客户。一张显示全中国的地图随着该公司在每个省份的活动而闪烁。另一组是北京快递员从一个站到另一个站的现场照片。人工智能软件帮助确定司机的行程。每个外卖员平均每天投递25次,而三年前只有17次,这意味着现在每天美团网络完成两千万次投递。相比之下,美国外卖食品行业领导者、Seamless所有者Grubhub公司每天提供的外卖不足50万份。美团的规模让印度当地的送餐员dabbawalas相形见绌,全印度的dabbawalas每年能够提供约8000万份午餐。
这些数学和美团的发展潜力可能会令人眼花缭乱。中国城市人口密度达到每平方公里2426人,几乎是美国人口密度的8倍。市场研究公司艾瑞咨询同时表示,美国有10个人口超过100万的城市,而中国有156个。中国的外卖费用平均约为1美元,而美国为5美元。伯恩斯坦研究公司(Bernstein Research)的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底,美团占据中国外卖市场约63%的份额,而阿里巴巴在过去几年花掉数十亿美元获得了其余大部分市场份额。
不断增长的冲突及成本已经推迟了王兴的一些其他举措。在两个城市进行了亏本运营后,王兴暂停了网约车业务的扩张。他说,现在的工作重点是让每个外卖员的订单减少40%。王兴估计,根据其资产负债表,阿里巴巴还能将目前的补贴水平维持12个月左右,但他预计这种情况将持续数年。
身处白板和枯燥标记的环绕当中,王兴嘲笑竞争对手、前竞争对手、美国科技行业领袖,甚至他自己。阿里巴巴的马云一直受到特别对待。“我仍然认为他有诚信问题,”王兴还补充说,马云在没有得到阿里巴巴董事会批准的情况下剥离了数字支付子公司支付宝,这对中国商界领袖的声誉造成了影响。
王兴说,他的榜样是马云宿敌杰夫·贝索斯(Jeff Bezos)。贝佐斯一贯推迟公司盈利,并习惯于对新业务进行再投资。王兴也打算这么做。“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说。“我们不会在一两年内完成。”除此之外,他还计划推出一项类似亚马逊Prime的订阅服务。美团首席财务官陈少晖说,其中一个选择是会员制,会员可以免费骑行美团旗下的摩拜单车。美团也正指望股东拿出比阿里巴巴更多的耐心。目前美团已经进入第三个十年,但盈利看起来仍然遥遥无期。自成立以来,美团几乎每年都在亏损。虽然其拥有86亿美元的现金,但王兴对业务扩张的渴望可能很快就会烧光这笔钱。去年,他花了30亿美元收购摩拜单车,该公司目前也处于亏损当中。
不过,王兴的公司已经帮助数亿人中国改变了他们的生活,让他们在需要食物的时候可以很轻松避开拥挤的街道。“我真的不用再去超市了,”30多岁的北京白领罗锐(音译)说。“你可以在网上订购一些东西,当你到达家或者办公室时,你的东西已经到了。”即使她办公室楼下的餐馆众多,她通常还是习惯待在房间里等餐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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