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年夏天,姑娘小陈在货拉拉上下单搬家,一位面包车司机师傅迅速接单,确认时间、地点、物品数量等后,两人一拍即合。
在北京生活了四年,独自搬家对于小陈而言稀松平常。小陈回忆,这位师傅很年轻、健壮,他搬运、装车的技巧非常娴熟,居民楼没有电梯,上下楼来回折腾也没喊累,看起来是个老手。
“但后面他就过分热情了。”当时第二趟让他再去拉次洗衣机,这位师傅主动要求免费去拉,但希望小陈能够加他微信。“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我就把钱付了,然后删掉了他。”这也是小陈朋友的建议,“这个人不管想要做什么,他知道我住在哪里,独自在北京不能没有戒备心。”
后续,小陈没有选择投诉。“他给我的感觉过于热情了,但主动要求免费构不成骚扰,只是后来再也没有用过货拉拉了。”
同是独自搬家的女性,23 岁的女孩车莎莎,就没有那么幸运。一辆货拉拉,成为她年轻生命的终点。因为缺乏监控和录音,女孩之死至今成谜,无人知晓。
“偏航”的货拉拉
2 月 24 日上午,就此前长沙用户跳车致死事件,货拉拉发布致歉和整改公告。公告中,货拉拉方面表示安全预警缺失,对异常事件未能第一时间觉察。同时货拉拉也表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感到极度自责与愧疚。
货拉拉表示将作出多项整改措施,包括:升级安全事件处理流程,对于重大安全事件,由 CEO 直接牵头成立处理小组专项处理;在跟车订单场景中上线强制全程录音功能,确保遇到意外时能够及时掌握车内情况,并便于警方取证等等。
声明中,货拉拉表示已于 2 月 23 日取得了女孩家属的谅解。
但该事件到此,货拉拉这些整改措施并未获得太多舆论的体谅。在货拉拉微博官方账户下,负面评论不绝于耳:“出了问题不知道第一时间积极反应,而是等到社会舆论变大后才处理安全事件,你们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非要出了人命才整改,之前滴滴也是,都是以女孩子生命为代价”……
央视新闻也对此提出质疑,“正常的话,行车应该有录音,既保证乘客也保护司机;正常的话,偏航应该有预警和约束,让安全可控;正常的话,平台应该第一时间获知行车异常状况。”
事实上,从成立以来,货拉拉的客户和搬家司机的矛盾事件频发,投诉事件不断。
有媒体报道,在黑猫投诉平台上,针对货拉拉的投诉量超过 3200 条,近半数是来自用户对司机的投诉。投诉主要集中于损坏货物、丢失货物、恶意加价、语言攻击辱骂等。
一位行业内人士向《态℃》表示,在乘客生命、财产安全上的存在短板和缺失,对于用户需求的无视和疏忽,这并不是货拉拉一家的事情,而是全行业的通病。“货运市场本就比较混乱,司机准入门槛低,坐地起价已经成了‘行规’,平台自始至终就没有严加约束过。”
在他看来,这些平台就像一个个 “赌徒”——一旦发生恶性事件,谁也别想撇清楚责任。
北漂女孩:“我该找谁搬家?”
29 岁的莉莉,在某互联网大厂工作,北漂七年,随着自己现在租住的房约马上到期,她一时不知道该找谁为自己搬家。
“我用过自如搬家,一个人打包好东西,在老房子枯坐了 6 小时,天黑了也没等到约好中午 11 点钟过来的搬家师傅。”在她七年六次的搬家经历中,她还尝试过在美团上直接预约搬家公司,“搬到最后,两个师傅要我一人给他们 30 块钱小费,说是‘可怜可怜’他们,但不给就赖着不走,我畏惧极了,赶紧塞钱给了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该找谁搬家?”
在莉莉的朋友中,还有许多北漂女孩对这个问题感到忧虑、困扰。“加价事小,更重要的是人身安全。”
事实上,同城货运一直是资本热衷的好故事,消费者的身边本不应该缺乏解决该类需求的渠道。
有资料显示,同城货运市场规模已从 2013 年 7100 亿元上升到 2019 年 12732 亿元,年复合增长率为 10.22%。但是,目前中国同城货运前十家头部公司市场占有率仅有 3.5%。
强烈需求刺激下,同城货运成为了一个极其庞大的市场。
去年,滴滴、满帮、哈啰、顺丰等公司先后宣布携巨资进入同城货运市场,货拉拉、快狗、云鸟等创业公司也依靠先发优势占据一定市场份额。
以货拉拉数据为例,截至 2020 年 11 月,货拉拉服务已经覆盖国内 352 座城市,月活司机 48 万,月活用户达 720 万,泰国分公司在 2017 年实现盈利,市场潜力不可小觑。
2020 年 12 月,货拉拉宣布完成 5.15 亿美元的 E 轮融资,由红杉资本中国基金领投,高瓴资本、顺为资本等老股东跟投;今年 1 月,有媒体报道货拉拉即将完成 F 轮 15 亿美元融资,此轮融资后,货拉拉最新估值达到 100 亿美元。截至目前,货拉拉已完成 8 轮融资 24.75 亿美金,约 160 亿人民币。
但莉莉告诉记者,“我对他们现在是群体不信任的状态,都很悲观。” 据她了解,目前国内绝大多数平台并未强制要求安装相关监控措施。
她反问,“如果不是长沙那个女孩血的教训,哪家平台事前站出来说过要保护乘客的生命安全?”
“录音、监控更像是种亡羊补牢”
同属于货运市场,“运立方”创始人宋睿很了解这片市场的混乱和货运司机工作生态。
对于舆论关注的焦点,在跟车订单的行程录音等问题上存在关键缺失的问题,宋睿从一家企业运营者的角度表示,这件事在实操上会非常困难。
首先,平台司机月活会受到影响。“对于货车司机而言是很难接受的,这辆车其实是他的一个工作场所,你想象一下,如果是在咱们,你让我整个上班时间都录音状态下,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隐私干涉,司机端意愿很难把控。”
其次,对于货车司机而言,搬家更多是他们的兼职行为,行业内很多司机本职挂靠在货运公司内,业余时间在各个平台趴活、接单。一家平台的出面制约,并不能解决行业长期以来的恶意价格竞争、收费标准模糊、服务水平低下等问题。
在宋睿看来,比起搬家运输中出现隐患,司机入室安装的过程存在安全风险性可能会更高,繁琐的搬家过程每一个环节都可能会出现问题。
“录音、录像其实更像是亡羊补牢,司机知道车内有录音、有录像,他可能就知道在车上不行,那么他会不会等到上门搬货、安床的时候再实施犯罪?路上还有红绿灯和监控,到了家里女孩子要怎么办?”
他的建议是,比起哪里出现问题就放上摄像头事后补救,更重要的是提升平台司机的整体准入标准。“一是,要确保司机本身的无犯罪记录,是否有前科;二是,司机本身的专业性,是否具有专业技能;三是,严格的安全培训和警告。”
互联网平台的初衷都不是作恶,为了不成为孕育血与肮脏的温床,保持科技与恶的距离,平台务必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和担当。
应受访者要求小陈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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