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很多国内玩家应该都玩过一款名叫《祖玛》的游戏，无论是在网吧游玩还是在自家电脑上通过小游戏网站下载，《祖玛》都为玩家带来了难忘的回忆。如果要评选“网吧休闲老四强”，它肯定是入围作品之一。
▲ 这个画面相信大家都并不陌生
而在诸如 4399 之类的小游戏网站上，相信大家也见过不少与《祖玛》玩法相似、但画风不同的游戏。其中，有一款名叫《旋转泡泡》（Puzz Loop）的游戏，或许没《祖玛》那么出名，但它问世的时间，却比《祖玛》早了整整五年，甚至早于《祖玛》开发商宝开成立的时间。
▲ 这个游戏可是《祖玛》的原型（图为 PC 重制版标题画面）
从时间上，《旋转泡泡》可谓这一类游戏的先行者，但如今却并不为人所知，而制作了这一游戏的公司，也被人们所遗忘…… 那么，就让我们来扒一扒《旋转泡泡》的前世今生吧。
从进出口贸易到游戏
《旋转泡泡》于 1998 年发布于街机平台，开发商是来自日本的 Mitchell Corporation。可能很多中国玩家对于 Mitchell 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概念，但在街机行业，这家公司不容忽视。
像“打泡泡”游戏《Pang》系列就是出自 Mitchell 之手，并且有多个仿品；国内玩家可能在 NDS 上玩过一个叫《直感一笔》（直感ヒトフデ，美版名 Polarium）的游戏，它曾被神游代理汉化并作为 NDS 国行首发游戏，也是 Mitchell 的作品。
▲ Mitchell 公司
Mitchell 成立于 1960 年，其早年的主要业务是进出口贸易，与同时期做伏特加生意的太东、做棉花糖机起家的 IREM 的情况类似。直到创始人的儿子尾崎吕伊在 80 年代接手公司后，Mitchell 的主营业务才转向游戏行业，为一些游戏厂商做海外中介方面的业务，随后开始涉足自制游戏。
在 1989 年，Mitchell 开发了自制游戏处女作《Mad Motor》，这是一款结合了竞速与格斗清版玩法的游戏，在当年可以说是几乎前无古人的设计，要知道 EA 的《暴力摩托》还要等到 1991 年才能玩到初代作品。遗憾的是，《Mad Motor》胎死腹中，并未成功发行。
不过，在同年 11 月发布的《Pang》（俗称“打泡泡”）让 Mitchell 在街机行业获得了一定的名气，又因为早些时候做海外贸易中介业务积攒下来的人脉，Mitchell 也和卡普空这样的大厂有着一定的合作关系，还收留了已经解散的 TAD 公司员工，甚至吸收了卡普空《出击飞龙》的制作团队，并在 1992 年制作了其精神续作《奥斯曼战士》，可以说是为日后的爆款《旋转泡泡》的开发打下了基础。
▲ 《出击飞龙》的精神续作《奥斯曼战士》
不是泡泡龙
《旋转泡泡》的英文标题“Puzz Loop”转写为日文假名的话就是“パズループ”，是“パズル”（Puzzle）和“ループ”（Loop）这两个词的合成，其玩法就是旋转炮台瞄准并发射，消除关卡中的各色的彩球。
▲ 《旋转泡泡》宣传材料
乍一听，《旋转泡泡》的玩法很像太东（TAITO）的《泡泡龙》（Puzzle Bobble），但玩起来和《泡泡龙》并不一样 —— 关卡设计并非垂直，游戏中的炮台是 360° 旋转，彩球是一长串沿轨道行进，玩家需要在这一串彩球到达轨道尽头之前将其全部消除，增加了游戏的紧张感。而这，就是大家最为熟悉的“祖玛”玩法。
而在消除的过程中，除了各种辅助道具外，还有机会打出“连锁”，使得游戏在游玩上也更为爽快。而这样的规则，也被《祖玛》及各种仿《祖玛》游戏所沿用，成为了这一类游戏的关键要素。
《旋转泡泡》系列游戏正统作品共两作，其中初代在后来被移植至家用机，并在欧美地区以“Ballistic”的标题发售。
▲ PS 移植版《旋转泡泡》，在日本由卡普空发行
2001 年，Mitchell 在卡普空的 CPS-2 基板上发布了续作《旋转泡泡 2》（Puzz Loop 2），为街机独占，并且美术风格由原先偏科幻的风格变为卡通画风，还加入了故事情节。
看到这里，可能有部分观众就要问了：既然《旋转泡泡》出的比《祖玛》要早，且玩法还高度相似，宝开难道不怕因为涉嫌侵权而吃官司吗？
哎，您还别说，《旋转泡泡》的制作方和宝开之间，还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而闹了官司。
未果的越洋官司
2003 年的某一天，从自家住宅正式搬进办公楼后不到一年的宝开，以南美洲的阿兹特克文化为灵感，并以一只石头青蛙为主角，制作了一款小游戏。游戏推出后立刻成为了红遍全球的爆款，并在后来的手机、掌上电脑、掌机、主机等平台多点开花，还在后来推出了正统续作。
而同样是在 2003 年的某一天，总部位于日本东京的 Mitchell 的社长尾崎吕伊发现在办公室里正风靡这样一款游戏，这个游戏在玩法上很像自家的《旋转泡泡》，可它并不是《旋转泡泡》—— 要知道 Mitchell 从未将这个系列正式带到 PC 平台，更没有将这个游戏移植到 PC 上。很显然，这是《旋转泡泡》的山寨作品。
而这个游戏，就是很多中国玩家最为熟悉的《祖玛》，2009 年的《祖玛的复仇》是其正统续作。
《祖玛》的规则与内容和《旋转泡泡》如出一辙，就连那些可以使彩球滚动变慢的道具，也都是一个不落地出现。它与《旋转泡泡》的最大差别，只是把炮塔换成了青蛙，背景和彩球加了纹理贴图作为装饰。如果你玩过这两款游戏的话，会觉得这两个游戏几乎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看着《旋转泡泡》的仿制品在全球的火爆，Mitchell 社长当时那叫一个愤怒 —— 想想自己一个成立了近半个多世纪的厂商所制作的游戏，竟被美国西雅图一个成立才没几年的“暴发户”给山寨了，而且更要命的是还成了爆款。在尾崎看来，宝开公司的做法无异于盗窃，不但抢走了他们的创意，还有可能也盗走了他们的财产。
“你知道要构思一个游戏并将其制作完成，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财力。而盗窃别人的创意就是在做坏事，游戏业不应该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乎，Mitchell 给宝开寄去了一封律师信，状告宝开的《祖玛》抄袭自家《旋转泡泡》的侵权行为。
然而宝开那边则表示这只是正常的借鉴。《祖玛》的制作人 Jason Kapalka 表示在他们制作这个游戏的时候的确是受到了《旋转泡泡》的启发，但仅仅是正常的借鉴，根本谈不上什么抄袭。
《祖玛》的制作人说自家的游戏没有抄袭，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比起《旋转泡泡》中每一关近乎一成不变的轨道，《祖玛》的轨道要更加蜿蜒、曲折，并且每一关都是不一样的轨道设计，部分关卡的轨道还引入了类似“立交桥”的设计，使得关卡更具挑战性，也增加了游戏的耐玩性。
▲ 《祖玛》的轨道设计比《旋转泡泡》更加复杂
然而 Mitchell 的社长对于宝开方面的回复并不买账，认为他们的回复简直就是“一坨屎”。尾崎坚持认为，宝开公司很清楚他们的行为从一开始就是赤裸裸的抄袭。于是在 2004 年，Mitchell 马上着手对宝开展开侵权起诉。
可是过了一年，这场官司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当初的诉讼也没了下文。尾崎吕伊在 NDS 游戏《直感一笔》发售时接受过一次采访，谈到了《祖玛》的侵权问题，由于要在美国打官司，Mitchell 必须要面对由美国人组成的陪审团，他们对于亚洲人以及来自亚洲国家的公司存在着偏见。这就意味着，这会是一个对 Mitchell 来说非常不利的局面 —— 换句话来说，Mitchell 对宝开发起的官司，很有可能就是败诉。
而时任宝开首席执行官的 Dave Roberts 对此回应称宝开和 Mitchell 并不存在什么未解决的官司，并坚称宝开没有违反任何法律，也没有侵犯 Mitchell 的版权与创意，还列举了众多模仿《祖玛》的例子 —— 例如 Mumbo Jumbo 出品的《埃及祖玛》（Luxor）系列、Wildfire Studios 制作的《金甲虫》（Tumblebugs）等。
Mitchell 与宝开之间的那场官司，最后不了了之。
捍卫正统的无声呐喊
在与宝开的这场毫无结果的官司后，Mitchell 几乎是元气大伤。尽管 Mitchell 在游戏行业并非等闲之辈，但旗下作品的知名度与宝开的作品并不在一个重量级。为了捍卫自家《旋转泡泡》的正统，可以说是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了。
2004 年，Mitchell 在 PC 上制作了《旋转泡泡》的重制版。重制版在美术上选用了童话卡通风格，还加入了一些新的要素。只是因为《祖玛》的火爆，其他厂商也开始制作各种模仿《祖玛》的作品，《旋转泡泡》这么一个“开山祖师”就这么被人遗忘了。
与各种仿制作品相比起来，官方出品的正牌《旋转泡泡》，无论是图像还是特效或是音乐，卖相实在是有些粗糙；而游戏本身也显得有些过时，在这些仿制品中占不到什么优势。于是，这个官方制作的正统作品在上市后也并未获得太大的反响，最后被埋没在一堆仿制品中。这一版本的《旋转泡泡》也在 2008 年被“小蜜蜂”Hudson Soft 移植到 iPhone 上，同样也没有获得什么太大的反响。
▲ 《旋转泡泡》PC 重制版画面
但 2004 年的 PC 重制版，也算是捍卫了 Mitchell 自家的正宗，对宝开的《祖玛》以及各种仿制作品发出了一声不那么响亮的抗议。
▲ 《旋转泡泡》PC 重制版主菜单
之后在 2006 年，Mitchell 在 NDS 上开发了《瞬感旋转泡泡》，并由任天堂发行。然而在中国，《瞬感旋转泡泡》却被一些小游戏网站称为“瞬感祖玛”，全然不知它也是开创这一类型的《旋转泡泡》系列的一部分。
▲ 《瞬感旋转泡泡》美版封面，这个真的不是《祖玛》
两年后，任天堂在 WiiWare 上发售了由 Mitchell 开发的《大家的旋转泡泡》（みんなでパズループ，美版为 Magnetica Twist，欧版为 Actionloop Twist）。游戏支持体感操作，可使用自己的 Mii 进行游戏，并可四人同时游玩。不过，因为容量原因，NDS 版中的解谜模式被删除了。
2012 年，Mitchell 在 3DS 上开发了《行列投掷》（行列ナゲループ，英文版标题 Tokyo Crash Mobs）。游戏的玩法继承了《旋转泡泡》，只是彩球在这个游戏中被换成了排队的人，而且游戏的画面还是真人演出，玩家要做的就是将人抛出扔进队伍中…… 整个风格可以说是很猎奇了。
不过，在完成这个游戏的开发后，Mitchell 就终止了开发业务，并在最后结束营业。于是，这个沙雕风的“祖玛”类游戏就成了 Mitchell 最后的绝唱。
直到 2012 年终止营业，Mitchell 也一直在推出《旋转泡泡》的新作品，仿佛是依然想让世人知道，《祖玛》的玩法是 Mitchell 先开创的，宝开的《祖玛》只是一个模仿者。
尾声
就在 Mitchell 在 2012 年终止营业的前一年，《祖玛》的制作方宝开被游戏巨头 EA 收购。而被有着“工作室杀手”之称的 EA 收购意味着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 虽然宝开还在，但如今却是在为 EA 做着各种氪金手游，早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宝开了；至于《旋转泡泡》开发商的结局，则是在时间的作用下，化作了尘土。
而那场 Mitchell 和宝开的官司，究竟孰是孰非，随着宝开被收购与 Mitchell 的淡出，也成为了随风而逝的往事。
只是，《旋转泡泡》这个启发了《祖玛》的游戏，已经成了一个被遗忘的经典，留在了历史之中。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游戏研究社 （ID：yysaag），作者：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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